日本打黑工15年供女儿上名校,如今举家移民美国!一个上海男人的奋斗史
30年前的10月,日本北海道,某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位于北海道最东部的一个叫做阿寒町的小镇,一群中国留学生在暗夜中匆匆前行。在这个偏僻、寒冷、荒凉的日本小镇,为了躲避校方的严格监管,他们不敢坐飞机,只有到钏路市坐电车才能确保安全。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拄着一根木棍,随时准备与突然出没的野熊、野狼搏斗。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牧场透出些许亮光,漆黑的山林中,随时都可能出现野兽,即便路途艰险,但得益于北海道的地理位置,坐落在日本的最东边,天亮得也早一些,徒步行走几个小时后,这些勇猛的中国人终于在天亮之时抵达了钏路市,搭乘上了救命的电车,成功逃离了阿寒町这个荒芜的地方。这就是震撼日本的“北海道大逃亡”事件,时年35岁的丁尚彪也在逃亡名单中。
这位跟亲朋好友借了42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大概是2.7万元)的上海青年原本想借助日本留学的机会改变家庭的经济困难和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想到这是一场骗局。丁尚彪1989年6月份离开上海来到位于北海道阿寒町的日语学校,不到半年就发现,这里经济落后,人烟稀少,根本无法实现半工半读。而对于负债出国的丁尚彪来说,要想还清债务只有一种办法,离开阿寒町去东京打工,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将失去学生签证,沦为“黑户”。在当时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丁尚彪跟其他同样上当的中国同胞选择了逃离北海道,而这一黑就是长达15年之久,此后,他又辗转到美国继续打工。日籍华人导演张丽玲曾历时10年奔走于中国、日本、美国之间拍摄了纪录片《含泪活着》,记录了丁尚彪一家三口在上海、东京和纽约天各一方的生活。2006年,这部纪录片荣获了“日本放送文化基金奖”、“东京文艺金像奖”等大奖。
丁尚彪1954年出生在上海,因为父亲加入了国民党,丁尚彪的出身并不好。1970年中学毕业后,正赶上上山下乡热潮,丁尚彪被分配到了安徽淮北的五河县。当知青的时候,丁尚彪积极肯干,还被评为了五河县优秀知青代表。1972年,相信知识改变命运的丁尚彪奢侈地买了一台收音机,又找来四本英文书,开始了自学英语。两年后,丁尚彪被招工进了县城一家集体所有制工厂。在这里,他遇到了同样来自上海的女知青,陈忻星,同在异乡的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相恋结婚了。1981年,丁尚彪跟人对调,从安徽回到了上海。不久后,女儿丁晽出生了,“晽”字寓意光明、希望,丁尚彪夫妇对女儿寄予以了美好的寄托。然而,回到上海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年纪已经奔三,学历也不高,又没有一技之长。偌大的上海,丁尚彪的家庭生活陷入了经济危机。不过,即便如此,丁尚彪还是没有放弃自我提升。回到上海后,每晚都去夜校上课。他所在的工厂也鼓励青年职工补习文化和技术,丁尚彪读到了中专的行政管理专业。
上个世纪80年代末,中国内很多城市掀起一股日本留学热潮,尤其是上海。当时的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时期,在日本留学的朋友给丁尚彪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日本人不要的彩电、冰箱都随手丢在路上,捡起来就能用。而当时的上海,黑白电视都还没有普及到每家每户。丁尚彪动了去日本的念头,他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一个偶然的机会,丁尚彪得知日本飞鸟学院阿寒町分校招生的消息,于是填报了资料。丁尚彪找亲朋好友凑了三万块钱的学费,这笔巨额学费相当于他们一家人15年的工资收入。在重大的负债压力下,丁尚彪告别妻子和女儿,只身前往日本“掘金”。
而后,丁尚彪经历了后来的北海道大逃亡事件。身在异国,无家可归。在目睹了阿寒町无异于中国大农村的萧瑟荒芜后,丁尚彪决定前往东京找工作。不同于北海道阿寒町的经济滞后,东京给了丁尚彪“做梦”的可能。上个世纪90年代的东京,经济远比国内发达,丁尚彪一天的收入就高达七八百元,如果在国内,至少要工作7个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丁尚彪曾这样形容当时的心情:“对我来说,这样的收入就像是抢银行,钱像是白捡的,哪舍得休息啊?”
为了早日还清债务,丁尚彪发挥了中国人能吃苦的特长,身兼数职,打好几份工。因为语言不通,丁尚彪只能找体力活,比如流水线员工、洗碗工、保洁等。每天的工作都安排得满满当当,通常是白天在工厂工作,晚上去餐厅洗碗,周末的时候,工厂不开工,就去商场做保洁。丁尚彪的工作强度很大,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凌晨才下班,末班车早就过了,他只能沿着铁路走回住处。丁尚彪住的地方靠近铁路,很吵,但是便宜,房租一个月只要25000日元,好几个人合租分摊。不到10平米的房间住了四五个人,房间只是用来睡觉,平时都在外面工作,大家对住宿也就没有太多要求。饭菜也只买最便宜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丁尚彪都是能省则省,家用电器是捡来的,衣服和鞋子有时候也能捡漏,工资全部存下来,寄到上海的家里。
因为听不懂日语,丁尚彪有一次被餐馆的厨师长狠狠扇了一耳光。意识到语言的重要性后,他暗下决心,苦学日语,还考取了多本执业证书。在日本的这些年,支撑丁尚彪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是送女儿去国外的一流大学念书。他始终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自己这一代没能实现阶层跨越的目标,他希望女儿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丁尚彪说:“我就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把家庭的命运,彻底地改变过来。”离开上海的时候,丁晽还在念小学,再次相见的时候,她已经不负众望考上了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在此之前,丁尚彪让妻子把他寄回去的钱全部存起来,然后兑换成美元,八年,一共存了15万美元留学基金。为了更有把握被美国的大学录取,丁尚彪让女儿不要申请奖学金,留学费用全部由他负担。直到1997年,女儿被美国纽约州大学录取,丁尚彪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在美领馆签证处,大部分学生都是去美国读研读博,读本科的极少。据说整个90年代,上海复旦附中赴美读本科的,只有丁晽一个。阔别八年的父女相见,不是在中国,也不是在美国,而是在日本东京。赴美留学的时候,丁晽特意选择了在东京转机,并申请了24小时的过境签证。丁尚彪是黑户,不能出入机场,父女俩选择在机场的前一站日暮里会面。虽然平时也有电话联系,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丁尚彪和女儿还是有些生疏,但是这份生疏很快就消除了。丁尚彪带女儿去看自己工作的地方时,跟朋友自豪地介绍:“这是我女儿,要去美国上学了!”
女儿去美国留学后,丁尚彪本来可以回国,但是他觉得自己才四十岁出头,还能继续工作赚钱,减轻家庭的负担,于是选择继续留在日本。妻子陈忻星曾多次申请签证,想去美国看望女儿,但是总被拒签。她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申请,终于在第12次申请的时候通过了。那是2002年,和之前女儿去美国的路线一样,陈忻星也选择在东京转机,这是两人阔别十多年后首次见面,停留时间有72个小时。出发前,好多年没买过新衣服的陈忻星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精心烫了头发。丁尚彪则把住的地方打扫了一遍。见面的时候,两人相视而笑,陈忻星却红了眼眶,她看着不再年轻、因为劳累头发有些稀疏的丈夫,再想到自己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这些年,内心积攒了太多酸楚。和之前送走女儿一样,在车站分别的时候,丁尚彪目送妻子离开。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日本那么艰苦的生活,丁尚彪都没哭,这次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2004年,女儿丁晽即将拿到医学博士学位,丁尚彪终于回到中国,15年的时间,这是他在日本工作的时间。离开日本前,丁尚彪特意去了一趟北海道阿寒町,他说,这是梦开始的地方。回到上海后,丁尚彪用多年的积蓄给家里换了新房子,又买了两套用来做投资。他在日本工作过的工厂打来电话,希望他去工厂的中国生产线当翻译,丁尚彪答应了,这份工作一直到2009年才结束。当时是因为远在美国的女儿要结婚了,丁尚彪夫妇才申请签证前往美国探访女儿。当时,丁晽已经是美国休斯敦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抵达美国三个月后,丁晽为父母申请绿卡,并且很快得到了通过。丁尚彪闲不下来,虽然一家人早就不需要为经济发愁,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在美国重新开始打工生活。他找了一家宾馆的餐厅工作,负责洗碗打杂,他还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把厨房料理得井井有条。自费买来电钻、电锯、砂轮机等,厨房的设备坏了,他就想办法去维修,为厨房节省了很多修理费,大伙都叫他工程师。连厨师们家中用品坏了,也会拿来请丁尚彪帮忙修理。丁尚彪说:“我觉得自己还能工作,而且工作也是我了解美国社会的一种方式。我很想看看美国人、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因为同事都是外国人,丁尚彪还跟他们学起了英语,技能提升语言,一个月还能拿到3000美元的工资。丁尚彪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不想花女儿的钱。我有两只手,有好的身体,脑子也不坏,学东西都能学得进去,我感觉美国社会还是能够接纳我的。”2012年底,丁尚彪在美国工作了三年,虽然他是全宾馆年龄最老、英语最差的新移民,但大家还是把他推选为纽约市宾馆业协会优秀员工。颁奖大会上,宾馆总经理对丁尚彪说,虽然这是没有实物的奖励,但却是无价之宝,是纽约市宾馆业最高荣誉。今后万一宾馆倒闭了,只要拿着奖状去任何宾馆应聘,都会最优先被聘用。
业余时间,丁尚彪还会写写文章,向美国的中文报刊投稿,发表过多篇文章。他说要给自己留个纪念,也想让后代看一看父祖辈曾经是怎么打拼的。大多数时间,妻子与女儿一家住在外州,帮忙照顾孩子,而丁尚彪则一个人住在纽约,工作、学习、交友。到假期就跟家人一起去旅游。
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丁尚彪笑着说:“我还蛮自豪的,在美国我也能生存下来。”从上海到安徽农村,再到日本东京、美国纽约,丁尚彪用自己的奋斗史展示了生命的长度和宽度可以无限延伸,即便有一天他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是这份特殊的经历对于后人来说也是一份精神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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